易立競訪問
① 易立競的人物特寫
從前對易立競並沒有多少了解,或許是因為對於娛樂界的東西總有種不屑的緣故。曾經甚至不解,為什麼一個記者能夠憑著做娛樂新聞在南方系獲得如此的地位和贊譽。
直到上周曾sir發通知說他把易立競請來給我們上一節課。我按著曾sir開的推薦閱讀篇目去讀易立競的文章,在聽過她的講座後繼續讀她的書,從昨天讀到今天,雖然手邊還放著一摞沒看完的課本,但易立競的書卻讓我不忍放下。
易立競人如其文,在整個講座的過程中我一直有這樣的感覺。
我想像中的女記者就應當是這樣的吧,干練、親切、隨和,思路清晰而反應靈敏。無論是她的氣質還是她的文字都被很自然地約束在一個作為記者的尺度里,既不華麗也不張揚,或許用「約束」這個詞有點過,因為這一切都顯得再自然不過。言語客觀、平和、審慎,但卻無處不滲透著溫度;態度從容,堅持自己的節奏和氣場,盡管生活處在毫無規律的奔波之中;像局外人一樣與事件保持著距離,但卻可以很敏銳地抓住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是旁觀者,卻能近在咫尺。她的每一篇訪談錄都很長,多數都在二三十頁紙的篇幅。為什麼一個大腕兒會有這么多時間接受一個人的專訪?我想答案只有一個,因為這個采訪者是易立競。這絕對不誇張。讀這些訪談錄我甚至會驚嘆一個記者竟能和被訪者像故友一樣地談話,後來才聽易立競說到她每次采訪前下的「笨功夫」。「沒有什麼方法,也就是用『度娘』(網路)啊,每次我都會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所以才會有采訪中那些深度的追問。被訪者談起一件事,她會立即聯系起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追問他的態度和想法。 當然僅有全面的了解絕對不夠。易立競雖然給人的感覺並不強勢,但她能以一種溫存的方式駕馭現場,這種傾聽和交談的能力非同尋常。聽她講課時就可以完完全全被她吸引,被她帶入她的故事的情境中。三課時145分鍾,我甚至覺得自己一刻也沒有走神地在聽她講,中間一個來旁聽的記者試圖打斷提問,結果竟然引起公憤,大家紛紛在下面喊著「讓易老師把故事講下去」,這種情形在清華大學的課堂里不說獨一無二也絕對不多見。其實她只是一直在說故事,她沒有煽情、沒有評論,只是那般平靜、沉穩、從容地娓娓道來,但我敢說換一個人講同樣的故事不一定能這樣引人入勝。 每一個人都有表達的慾望,每個人都渴望被了解,渴望被傾聽。那些大腕兒明星其實也是普通人,何況他們處在緋聞的中心,更希望能澄清自己的形象,希望自己的喜悅、辛酸或委屈能被人理解。易立競的專訪常常是預約兩小時,結果一聊就是六七個小時,我想原因正在於她的采訪能刺激被訪者的表達欲。或者換一個新聞的專業術語,她極好地抓住了爭議線,並且對其把握地極其到位。 她始終堅守著自己作為采訪中控場者的角色,為被訪者營造一個平和舒適的空間,讓他們能夠盡量無所顧忌的表達。她以一個平等的姿態和他們對話,她其實不是在滿足讀者的好奇,而是在為自己追問。彷彿在采訪前她勾勒了一幅被訪者的圖像,而采訪的過程就是在不斷地修補、完善這幅畫的細節,補充它的血肉。最終她要完成的不是一個鎂光燈下光鮮亮麗的表演者,而是一個卸去道具和台妝的豐富而立體的靈魂。她了解他們,同時願意理解、懂得他們。她聆聽他們的傾訴,她讓他們忘記外界的喧囂,向她敞開心扉,她滿懷真誠接受他們的吐露,她幫助他們剖析內心,幫助他們還原自己的真實。易立競說,在采訪時,她和她的被訪者都常常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這是一次采訪。 李亞鵬曾經一腳踹向一個將攝像機對准自己唇齶裂的女兒的記者,可是面對易立競,他坦白了自己在女兒出世前後的難過、痛苦和掙扎,訴說了自己對女兒和妻子的愛和承擔。 在易立競的訪談錄中,八卦的成分極少,那些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對她來說無關緊要,她關注的是人物的內心,是雜亂、陰暗、充斥著潛規則的名利場中的人性。 即使是娛樂新聞也可以有觸動人心的力量和重量,易立競每一次采訪前前後後的充分准備、辛苦跟隨、細致挖掘、靜心整理讓我明白了這份力量和重量的來源。若不是聽她親口講述,我永遠也想像不出她為這些文字付出了多少心血。 對於她想采訪的人,她會鍥而不舍地去追,對於她想問的每一個問題,她都不放棄,想盡一切辦法,只為等待一個滿意的答案。 作為半個新聞專業的學生,我明白記者這個職業盡管有說不盡的勞累和危險,但在主流話語中卻受到很多非議甚至輕視。或許這個職業在有些人看來不那麼光榮,但一個記者對自己每一次采訪的負責態度,每一次堅持到底決不放棄的努力卻讓我感動,一個記者歷經挫折坎坷去收獲一段故事的體驗卻讓我嚮往。或許這個行業中有很多不堪入目的東西,但其中也有讓我們肅然起敬的職業精神。 易立競說,有一次寫完一篇文章,「有一種『醉字『的感覺,有點像醉酒,但比醉酒難受得多。可是,如果隔上一段時間不寫字,會很想念文字。」其實這種「醉字」的感覺我也體會過,想來文字工作者都會有過類似的感受,但我明白,那份無論如何不變的對文字的想念,才是之於我們最重要的,這是我們為之痛並快樂著的最根本原因。 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其實與萬人談是一樣的。從他人的人生中,我們也可以汲取到精神的養料。 那麼,易立競其人、其書給予我的啟示和鼓勵,就是這樣一份豐厚的精神養料吧。 南方人物周刊 楊瀟/文
有一陣子我特別不願意做采訪提綱,看到空白的Word文檔就頭疼,受夠了對提問小心翼翼的琢磨:是否夠機智,夠有趣,甚至夠深刻,不能太平穩讓人失去回答興致,也最好別太尖銳而讓對方拂袖而去——我去請教易立競,從2005年起,她的采訪在媒體圈就開始有了名氣,那年她奉命去采訪崔永元,由頭是一件小破事兒:你為什麼批評超女啊?她和崔不吃飯不喝水聊了七個小時,於是有了一期堪稱經典的封面文章《病人崔永元》。據說,只要給了她面對面坐下來的機會,她就有辦法讓你不斷拉長預想的采訪時間:從一小時到兩小時、三小時,對於明星來說,三個小時是多麼寶貴啊,可是有一次,她和一位當紅的女演員就奔五個小時去了,聊到後來兩人脫了鞋子、一人靠在沙發一頭舒展筋骨還不盡興,這場景讓我想起了從未見過的熱炕頭,什麼樣的采訪才能這么帶勁呢?——那次她剛專訪完劉德華,「你問他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麼?」我問。她想了一下,回答說:
「昨晚睡得好嗎?」 這顯然不是一個標准答案,甚至不構成一個答案,可是只需旁觀一次易立競的采訪就會明白,很多時候,我們誇大了問題設計的重要性,卻忽略了采訪氣場的營造。那天乾冷,咖啡廳暖氣不足,她一進來就占據朝門的座位,把對著牆壁的椅子留給受訪者,「封住她的視線!避免她分心。」她「狠狠」地說。然而采訪一開始,她就煥發出了神采,你能感到她的熱情和好奇撲面而來,周圍的空氣也開始濕潤起來。 我們並不常有機會遇到滔滔不絕的受訪者,那麼采訪者的激發就格外重要。你首先要表現出你的關切,對方才願意開始接納你,在該說的話之外,樂意多說一點,說細一點;然後你要能夠表現出你的理解,用易立競自己的話說,「你能不能夠走到那一步」,這決定了對方的進一步反應。多數時候,這不是知識的交換,而是見識的互相吸引。她有一顆易感的心靈,又經歷過諸多生活上的磨難,對人性感悟極深,便能體會到比她閱歷更深的人所經受的苦痛與拯救。 人性往往和文化、國情這些大詞一樣解釋力過於強大,似乎什麼都可以往裡面裝,有時候我會想要提醒易立競這一點,但好在人性畢竟沒有像後兩者一樣被濫用以致有了污跡——也許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從未好好打量、真正理解過人性,在這里,易立競以她天生的敏感、她在心理學上的積累、她對宗教與不可知世界的體察,走得比我們都要遠。 然而她又是給人安全感的。這些濕潤的空氣有著良好的內循環。在另一個場合,我和她討論,一個受訪者氣急敗壞之下說的話是否可以刊出。有人認為此刻正反應了人的真實想法,她卻覺得這不公平,「你要等他理智下來。」如果認真讀過她的文章,你會留意到提出質疑前她的鋪墊——她對人抱有根本性的善意,相信人人都有權利給自己畫一幅肖像——這往往給她的采訪帶來額外的回報:她的問題並沒有失掉尖銳(甚至更尖銳),但效果卻更好。 易立競有一次說,采訪做到最高境界,是讓采訪者和受訪者都重新認識自己。從這個意義上,她的每次采訪,是在提問別人,也是在求索自己。沒錯,生活之湍總得自己淌過,但不妨先看看她為我們展示的對岸的風景。 原《南方周末》記者 、作家 夏榆/文
一
劉曉慶是易立競想訪問的眾多人物中的一個。
除了偶爾出現在影視劇里,劉曉慶極少進入公共視野,很多人淡忘了這個曾經備受矚目的爭議人物。找到她,啟開她的記憶,也是重溫一個逝去的時代。預約劉曉慶一年多,在西安跟訪四天,易立競歷經周折完成的人物專訪刊登在2011年11月的一期《南方人物周刊》上,《劉曉慶:我的人生波瀾壯闊》為讀者啟開一道記憶之門。那些泛著黃色的老照片和跌宕起伏的人生敘事以及熱情直接的對話構成的話語現場讓人們再度看到劉曉慶,看到她充滿時代印跡的個人史,也重睹一個逝去的時代的繁華與沉寂。
在經歷多年的新聞實踐之後,易立競跨界式的人物訪問被廣泛關注。她於2004年加盟創刊的《南方人物周刊》,履職八年,每年平均采訪18個人,它們先後集結在《中國導演訪談錄》、《中國演員訪談錄》,現在則集結在《打開》和《打量》里。這些人物帶有他們個人的印記,也帶有他們所在的不同時代的烙印。這些人物不管你喜不喜歡,都無法忽視他們作為公眾人物的公共性存在。
二
1999年11月,煙台海難。這是出現在這個世紀之初的海難。
不久之後,易立競去煙台,尋訪海難中的倖存者,她的尋訪之旅後來出現在她的新聞報道里。這篇報道發表在當年她供職的一份文化類周報上,這是我個人記憶最早的關於海難的報道。易立競對災難的敘事和拍攝的圖片重現了那個悲愴而恐懼的時刻。其時是她作為新聞記者開始職業生涯的時刻,作為前同事,作為多年的朋友,我成為她職業生涯和職業表現的見證者。
在那家報紙,她是活躍的,時政、經濟、文化、娛樂,諸種領域多有涉獵。
易立競生長在位於中俄邊陲的小縣城,她更多的體驗是山河之美,那裡森林茂密,湖泊清澈。90年代初,她來到京城,過著和以往相異的生活。這是雙重的生活,現實的生活和新聞世界的生活。她穿行在京城的街道,除了捕捉每天發生的即時新聞,還孤身去過河南艾滋村采訪,在那個連空氣都充滿可疑病菌的村莊里,她和那些身染惡疾的人在一起,傾聽他們的哀苦,傾聽他們在哀苦中的期冀和幻想,她帶回了那些夾雜著方言、難以辨識的訪問錄音,把它們書寫成文。易立競遊走在她所看到的新聞現場,傾聽、觀察、記錄和表達。十二年過去,作為新聞人,她經歷多樣的歷練,職業生涯日益成熟。
三
2005年,發表於《南方人物周刊》的《病人崔永元》是易立競職業生涯中重要的一次訪問。
在後來,這個長篇報道被傳媒界當成人物報道的範本。
一開始做《實話實說》時,崔永元特別有信心,想著自己七八十歲滿頭銀發了還坐在這個演播廳里。1999年左右,電視環境開始變化,越來越多的娛樂節目出現,《實話實說》開始走下坡路。「一開始,我認為能抑制這種下滑的趨勢,讓它繼續往上走,後來發現抑制不了,就徹底絕望了。」不想看著自己參與創辦的節目這樣下去,2002年,崔永元離開了《實話實說》。那時,他的抑鬱症已經非常嚴重,離開《實話實說》後,他住進了醫院,病情嚴重到需要二十四小時陪護,甚至想過自殺。
易立競細致地講述著她對受訪者的觀察,同時展開他們之間的對話。被抑鬱症折磨的電視主持人崔永元,在長達七小時的專訪中詞鋒凌厲,鋒芒畢現。話題所及多涉當時的敏感問題。 「我不能容忍在《實話實說》里說假話」,「我一直想做一個拍案而起的人」,等等。在談及電視節目的庸俗化時,崔永元開足火力。 這樣的訪談呈現了話語的開闊,也呈現出受訪者閱歷、見識以及思想的復雜性。《病人崔永元》獲得2005年《南方周末》「傳媒致敬之年度文化報道」,如同致敬理由所說:
這是一組近乎沒有缺憾的文化人物報道,如此深刻地進入一個人的內心,如此尖銳地展現一個人的思想,在國內新聞報道中並不多見。記者與崔永元長談近七個小時,真實地把握了采訪對象的內心世界,並近於精確地加以還原。值得注意的是,報道既有「收視率是萬惡之源」等極具傳播效應的精彩噱頭,又有關於知識分子良心與責任的深入討論。看此文時的感覺是:「一氣讀完」,又「掩卷回味」。
正因為如此,崔永元的困惑,恰恰折射我們這個社會生活中的某些不正常,報道的意義也因此得以升華。
歷練多年的職業生涯之後,易立競確立文化及娛樂人物報道作為她的方向。
演藝圈是她浸潤最多的領域。這是怎樣的領域?在一次訪問中,演員海清回答她的提問「你覺得演藝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時有如下描述:「一群被放大鏡照著的螞蟻,原本非常渺小,只是被放大鏡放大了。」這是一個相對特殊的群體,置身於名利場,被聚光燈照耀,以表演行世,也以表演嘩眾和取寵,這是人們對演藝圈普遍的印象。
某種程度上,易立競改寫了演藝圈的話語形態,她使眾多的螞蟻成為人,使那些具有表演天賦的螞蟻變成了擁有豐富人性的生命。她通過極具個性的訪問,呈現了那些被形容為螞蟻者的人生狀態。打開易立競的作品,任何一章都能看到鮮活的人物——他們卸去妝飾,除掉面具,以真性情言說。每一個人的話題的延展和深入都是對一個人現實、內心和人生情態的接近和探測。
李雪健深入人心的角色都是正面人物,比如宋大成、焦裕祿等,但他其實是演反面人物起家的——林彪,這是他演藝生涯中的第一個主角。
話劇《九·一三事件》是為配合當時「粉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公審而排的,最早希望找一個更成熟的男演員演林彪。「四人幫」剛垮台,文化復興,演員都很忙,團里就讓李雪健幫忙走位,演B角,導演這邊也忙著找合適的人選。「機會難得,一定要好好走。特努力,到了著魔的狀態。」李雪健回憶。
導演帶著他到毛家灣、人民大會堂去采訪,體驗生活。「不夠瘦,餓。每天早上5點不到,就穿著戲服在院子里學林彪走路,聽他的聲音,貼了一屋子他的照片,讓自己每時每刻都和他生活在一起。」這么折騰了小半年,導演一看,不用再找別人,就他了。
故事就是這樣講述的,在易立競持久的堅持之下約到訪問,跟隨著她對受訪者溫和而堅定的提問,那些或燦爛或寂寥或順暢或曲折的人生敘事在逐漸敞開。
她的訪問如果以類型化來概述的話,我以為就是它的浩大、縱深和曲折。這種訪問突破了出現在中國媒體之上的人物報道的簡單和平面化。在這樣的采訪和寫作出現以前,我們可以說中國的演藝人難有廣闊的人生敘事,或者說我們看不到他們有人生的波瀾。能看到的就是他們類型化的表演,一種以腳本做支撐的演出,被企宣和包裝術粉飾過的生活。我們看到過很多演藝人員在脫離了演出情境和腳本之後,作為個人的蒼白而單薄。在易立競的訪問中,這樣的情況被改變了。
可以舉出的樣本是《劉曉慶:我的人生波瀾壯闊》、《李雪健:因為沒死,就想活得更有意思》,以及此前已被關注的《李亞鵬:我不是個放浪形骸的人》等等。
2008年《南方周末》傳媒致敬之年度文化報道:《李亞鵬:我不是個放浪形骸的人》,致敬理由為:
該報道在耐心的訪問中,促使一個「希望可以在紳士和流氓之間遊走」的明星人物把最真實的想法端出來,呈現中閃爍著真實的人性力量,足以喚起常人的感動。該報道遠離娛樂報道中的諸般病態表現,給予明星人物以正常國民待遇,保持了文化報道健康的職業尊嚴。
在中國快速發展的媒體時代,充斥過度庸俗化的娛樂新聞消費品,對明星人物的報道,即使鄙薄也透溢著艷羨,即使吹捧也流露著輕薄。能夠堅持用常態常情製作娛樂報道的媒體就格外值得尊敬。
熟悉新聞職業的人洞悉訪問的困難,對媒體職業人來說這是最深重的焦慮。
約訪的困難、對話的困難、書寫的困難,這些困難隨著受訪者的聲譽和地位的提升愈益困難。就是說訪問所謂名流和明星比訪問普通人難上加難。
然而,這些困難在易立競那裡總能一一破解,但是在破解之前是不計成本的心力投入。
在我看來這是一份恐怖的工作紀錄:在以往的訪問中,李亞鵬預約兩年,采訪四天;劉曉慶預約一年多,采訪四天;陳凱歌預約八個月,采訪四個小時;徐克預約半年,采訪四個小時。李雪健采訪八個小時,崔永元采訪七個小時,朱軍采訪六個小時。姚晨的采訪時間則持續五個月——從一起去梅拉難民營開始,采訪了不下八次,第一次六個小時,此後每次都在兩小時以上。
除了約訪的困難還有對話的困難。在給定的有限時間里,要把一個話題做起來,做下去,要有相互的交集和呼應,要有縱深和擴展,所有這些令媒體人焦慮的問題,在易立競那裡都會有辦法應對。我以為這是很要緊的職業能力之一。
《趙本山:上春晚我不快樂》是刊登於《南方人物周刊》的封面文章。
在這篇文章刊登出來以前,似乎還很少看到過關於趙本山的深度報道。
其時的趙本山極少接受媒體專訪,這個被稱為小品王的演藝明星對媒體保持著有距離的戒心。
作為自1980年代定時出現在春晚舞台上的演出者,趙本山已經成為一個符號。對他的訪問和解析也是對春晚文化的解析,對大眾文化的解析。對於約訪而言,耐心是最大的武器。
訪問趙本山的困難在於他很少接受訪問。因為做過趙本山的小品搭檔范偉的訪問,經過范偉的介紹,易立競獲得了跟訪趙本山的機會。見到趙本山的時候他正在拍攝《馬大帥III》,時令是在冬季,她跟隨劇組輾轉鐵嶺、開源、錦州,前後有半個月的時間。在這個過程里,「我們除了第一天見面打過招呼外,中間的時間並沒有交談,他在觀察,看你是否值得信任」。易立競回顧這段采訪經歷時說。
采訪趙本山時,易立競已經完成了《病人崔永元》的報道,在要離開劇組時,她把雜志拿給了趙本山。他坐在監視器前,把14頁、兩萬字的文章逐頁看完後說,「就是較勁,要都這樣還咋活呀。我得好好勸勸他,想辦法讓他高興高興,抑鬱啥呀」。
同年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出現了趙本山、宋丹丹和崔永元合作的小品《小崔說事》,宋丹丹出場時對崔永元說的第一句話是:「小崔,六年不見,聽說你抑鬱了?」
四
我以為易立競的訪問也是在構建她個人化的新聞職業倫理。
即:探尋世間之真相,發掘時代之印跡;展現人生之壯闊,呈示人性之豐富。
記者通常被看作是刁鑽的,刻薄的。
記者爭勇鬥狠,這是新聞圈的常態。
就職業狀態而言,易立競是少有的溫良者。
她的訪問很少挑釁,也很少刻薄。她傾聽和追問。她的話題形態如同寬闊的河流。
藝人與傳媒的關系,徐帆感受深切。她在接受易立競的訪問時有如下對話。
「你面對采訪很謹慎,媒體傷害過你嗎?」
「傷害過。香港也有狗仔,他有度。但是在大陸,這種東西有的時候沒度。大陸媒體有的時候語言挺惡毒的,還隨意剪接別人的語言,設計台詞,想當然的東西多。」覺得不被尊重,演藝明星跟媒體的沖突成為尋常事。
對不起的是公眾。由此兩個職業領域的聲譽被敗壞。演藝界和傳媒圈。
在媒體界,易立競是個異數。她的不同在於耐心和仁厚。
多年在演藝界的浸潤,多年演藝明星的訪問,使她掌握了太多的秘密。那些因為話語場的磁力而敞開內心的受訪者將自己最隱秘的人生體驗和盤托出。但是只要約定哪些內容不宜公開,她就會守口如瓶。誠性和遵守信託,是她的個人准則。易立競把她的個人工作風格貫徹有年,她的采訪現場更像一個舞台,從各樣的人生境界走出來的人,出現在這樣的訪談現場,在她的提問、追究中打開了自己人生經驗的秘密寶藏。
在這樣的訪談中,訪問與被訪,都將贏得尊嚴。
② 易立競怎麼也想不到,她職業生涯的滑鐵盧,是采訪浪姐里的樹懶
《乘風破浪的姐姐》帶火了30個30+的姐姐,甚至還帶火了像秦昊這樣的姐夫。最讓人意外的是,跟浪姐配套的訪談類節目《定義》帶火了主持人易立競。就是在她的節目上,伊能靜因狠踩前隊友王智、王麗坤,拉踩梅艷芳等騷操作口碑徹底翻車。
嚴格來說,易立競並不是個主持人,她是個記者,一個被打上 「中國最好的人物訪談記者」、「《南方人物周刊》前主筆」標簽的記者。
作為出鏡記者,易立競做過的訪談節目不多,主要有《易見+》、《易時間》和《立場》三檔,其豆瓣評分都在8.0分以上。這次配合浪姐的訪談節目《定義》,豆瓣評分達8.3之高。
易立競總讓人想到另一個女記者柴靜。只不過柴靜的訪問,更加共情和悲憫,關注的領域也更加具有現實意義。
而易立競做得最好的,是訪問具有爭議的演藝明星。采訪中,她總喜歡以一種咄咄逼人的姿態和問題去扎那些帶著面具的明星的心。
易立競采訪楊冪時,問:
采訪李小璐,李小璐正炫耀自己隨便演演的《奮斗》被奉為經典時,易立競直言不諱:
你以為這就完了?別急!易立競接著問:
我要是李小璐,我選擇當場選擇狗帶。
采訪趙薇:
傳說中,藝人接受采訪都會事先拿到訪問提綱的,到了易立競老師這,你們都不按規矩來了嗎?
采訪極具爭議的郭敬明:
就問你狠不狠?別急著回答,更狠的還在後面。
哈哈哈哈,我代表我根本就代表不了的碼字屆感謝易立競老師對小四的訪談。
易立競的采訪,就像小李飛刀手裡的刀,例無虛發。
因為懟人懟到藝人心在滴血的風格,網友給她起了個名號,魯豫的妹妹——魯莽。
在節目《定義》中,易立競面對不同的采訪者,都是不同的姿態。
采訪黃聖依時,易立競保持了一貫的毒舌水準,直接問:(和老公楊子一塊演的,豆瓣評分低到地下的)《天仙配》算是你代表作嗎?
面對過度保護自己,一直在跟自己兜圈子的萬茜,網友評價易立競嚴肅得可怕,把萬茜逼到前言不搭後語。後來就因為她的采訪,讓網友對萬茜好一陣黑。
采訪大姐大寧靜,易立競的眼神和手勢,竟然有幾分欣賞。
采訪極度不自信,又想要把自己保護起來的王麗坤,易立競的聲調變得異常柔和,很明顯,她在保護這個采訪對象。
最近一期,易立競采訪「浴室歌姬」黃齡,卻遭遇了職業生涯上最嚴重的滑鐵盧。
帶有上海人吳榮軟語特點的黃齡,她吃素、跟花花草草對話,跟自己的樹懶公仔對話。她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字叫Yello Zero,送藍盈瑩一面錦旗,管她叫Blue Winwin。她形容自己平時就是個樹懶,上了台之後,就變成被雷劈了的樹懶。
黃齡是個內心很孤獨,又以孩子氣的語氣拒絕成人世界的「假成人」、「真孩子」。孩子不講邏輯,但卻創造力驚人。
黃齡嫌團服不好看,她會自己拿著剪刀剪,給隊友剪,剪到劇組服裝姐姐追著她要求她給自己剪。首場演出得了第二,成人易立競覺得她輸給了第一藍盈瑩,可孩子的世界是沒有排名的,她在不以為然之後,居然跟第一藍盈瑩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易立競屬於成年人的邏輯性,能搞定寧靜,能掀翻伊能靜,卻無論怎麼聊都無法真正走入「孩童」黃齡內心那個沒有邏輯卻又充滿無限想像的斑斕世界。
所以,整個半小時節目看完,你幾乎只記住了黃齡的天馬行空,根本不記得易立競挖出了什麼有用信息。
於是,易立競只得放下了手中的飛刀,轉而給黃齡當了個捧哏演員,和黃齡站在同一個舞台上說了段相聲給大家聽。坦白說,我感覺易立競對黃齡是有欣賞存在的。所以她才會任由黃齡信馬由韁地說。
互聯網時代,有一種文化叫「懟人」。易立競「殺人誅心」式的訪問,很容易被理解成「懟明星」。這讓看夠了假人設的吃瓜群眾一陣暗爽。
同時,易立競縝密的采訪邏輯,也讓文化水平普遍偏低的藝人很難招架,這也給了看不慣藝人者提供了不少素材和笑料。
趕上了好時候的易立競,實火了!
③ 娛樂圈藝人是不是很怕被她訪問
現在,「爽文」「爽劇」能大行其道,主要是因為主角一路打怪升級打怪,運籌帷幄,觀眾看得心情舒暢。而最近在一類型訪談節目里,觀眾也能感受到「爽」的極致體驗,主持者一路拋出硬核問題,一步步「攻略」大明星。
還記得當初質疑李小璐「《天浴》後再無代表作,說她給人印象矯情、假、愛作秀」的訪問者易立競嗎?
李小璐:好森氣哦,可還是要保持微笑▼
她捅破過窗戶紙,問楊冪認同「劉愷威說自己的作品更具藝術性,楊冪更具商業性」這番話嗎?每個問題都撞到槍口,吐槽扎戲、問冪冪對錢有需求嗎?
平時腦子轉得快,嘴巴不饒人的冪冪居然露出了一絲招架不住。
面對無比機智的郭敬明,易立競一直圍繞「抄襲」話題提問。
急得小四連喝3次水,掩飾尷尬、慌張,要求轉移下一個問題。
喝口水壓壓驚,人一緊張就想猛喝水。
這種對話比捧著對方、乏味的附和、炒冷飯式問答,有意思多了。網友對易立競的評價——很犀利,單刀直入,明星們沒法「打太極」敷衍。
網上又有最新的易立競硬核采訪合集,看的時候全程表情如下▼
黃曉明接受《立場》訪談,易立競直問他:「在意別人說你邪魅狂狷、油膩、自戀?」、「承認自己演技差嗎?」
明:扎心了~
黃曉明幾度避開和易立競眼神對視,低頭玩弄手上的東西,掩飾尷尬。人一緊張,就愛抓東西,下意識的反應。
單刀直入問周筆暢:「是否覺得當年超女三甲的其中兩位比你紅?」聊到選秀定律「出道即巔峰」,周筆暢坦誠自己也這樣。
扎心 X 2~
逼得筆筆坐立不安,大呼:「說真話大家就會變得很討厭我。」
問以脾氣大著稱的周傑:「你是開得起玩笑的人嗎?」、「比如表情包?」
周傑說有爭議是受歡迎,易立競反問「這不是自我安慰?」
拆穿韓紅的大度、無所謂,問出她對表情包真實的想法——「您糟蹋我吧盡情。」
受訪者腦袋裡一定無數次閃過「快點結束」的念頭,想立刻馬上原地拉黑易立競。易姐,給你起個外號吧,「小易飛刀」,刀刀入骨,句句扎心。
代表廣大八卦的吃瓜群眾,撬開明星的嘴巴。
前段時間,備受熱議的俞灝明再談燒傷事件,女友在他燒傷期間離開,正是出自易立競的采訪《立場》。
硬核提問怎麼可以模稜兩可呢?直接限定在「圈內人、粉絲都知道的一段戀情」。
俞灝明坦言受傷期間那段戀情戛然而止,直到現在還有陰影。
「那段感情給你的是傷害還是營養?」
經歷這段戀情,愛情觀上,沒有那麼容易能夠天真,無條件相信人,失去愛的感覺。
這段采訪可謂爆炸性,間接印證了坊間傳聞楊冪和俞灝明的往事。
上了熱搜之後,俞灝明展現出一個男人的擔當,站出來否認前女友是楊冪。
然而,種種跡象說明俞灝明和楊冪很可能談過戀愛。俞灝明和Selina在爆破戲中受重傷,楊冪第一時間發了祈願微博。
疑似俞灝明在養傷期間開的小號,在楊冪官宣和劉愷威戀情那天,這個小號發博:「一直以來是自己太傻,你要記住,不能要求別人跟你一樣深情。」
評論里有粉絲為他加油。從小號的內容看得出,他傷得很深。
易立競可謂挖瓜小能手,總能挖出熱搜點,找對吃瓜群眾的胃口。周傑那期《立場》播出,「周傑批判爾康表情包」招來各方圍觀、議論。
周傑表示爾康表情包是「不尊重、失尊嚴、失身份的行為,是一種丑惡的內心表現,是一個道德的變種敗壞。」這期《立場》還cue到了紫薇,高能不斷。
不和稀泥,專提敏感禁區問題,雖然對受訪者來說有點頭疼,但在觀眾的角度看,很respect硬核訪談。易立競擔任采訪者的節目《立場》,豆瓣網友對她給出很高的評價,難得有主持人不跪舔藝人,保持客觀、從容。
不久前,她在《我家那閨女》里,比話癆大老師還能懟人,「回懟」老一輩腐朽思想,替年輕人說話,大快人心。
張藝謀、陳凱歌、鞏俐、趙薇、章子怡、葛優、楊冪、趙本山、李亞鵬、柳雲龍等都在她的訪問名單里,和不同性格的大明星打過交道。
看了她最近節目的嘉賓:韓紅、黃曉明、俞灝明、周傑、周筆暢、王佩瑜、李開復、海清、柯藍、丁銳、馬薇薇等 ,這人柿子專挑硬的掐,迎難而上啊~
和詭辯專家的周傑battle,從他口中套出話,難度系數666。
周傑嘴炮能力爆表,能說得讓人自閉,無言以對。
隨時處於戰斗狀態的馬薇薇,居然在《立場》中真情流露落淚。
千年一見黃曉明鬆弛的一面,說自己過氣,和流量小生、票房大明星不沾邊。
來扒扒易立競的采訪風格——「板臉采訪者」, 不像常見的知心大姐姐,她總以理智、冷麵示人。
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怎麼能讓采訪對象掏心掏肺?或許面對一個冷冰冰、理性的人,明星不用假裝客客氣氣,你板著臉,我也不用陪笑,keep real!
她的問題都很簡短明確,問題間連貫性強,充分扮演一個傾聽者,采訪對象清楚回答方向。
從黃曉明生日,媽媽給他發一篇寵溺的長文,聊到了親子關系、家庭觀念。
接著,聊到他會怎麼教育小海綿,曉明說希望兒子多吃點虧。他把本人當下面臨的困擾,歸結於小時候保護得太好,吃虧吃得太少。自小都是家長眼中的孩子頭、乖小孩。
了解黃曉明是傳統觀念下成長起來,易立競尖銳地提出:其實是缺失個性的?
黃曉明很快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意外的平和。可能在回答一個個連貫的問題過程中,他也重新認識自己。
目前,演技上陷入平庸的瓶頸,厭煩了當老好人,最親密的人Angelababy也「嫌棄」他太能忍,造成這局面的原因似乎找到了——缺失個性。
和易立競對話,一個人的性格、思維方式暴露無遺。黃曉明說他不在乎評價,只在乎角色好不好。
易立競直接就問「好壞誰來判斷?黃曉明回答「觀眾」,易老師再問「那不還是想聽好的嗎?」啪啪啪打臉。
這位網友的點評很准確,易立競的訪問里,受訪者一開始會有防備,但漸漸地發現易立競是個想研究他,把他當人,對他人生和掙扎感興趣的人,而不是把他當成明星追捧,受訪者願意慢慢打開心扉。
黃曉明一開始表現出對差評無所謂的態度,可連新劇的評價都不敢面對。
在易立競的引導下,終於坦露心聲,當然是在意別人怎麼說的。起初感到無奈、痛心,後來依舊會心痛,但學會了屏蔽差評,自我安慰。
他非常在意他人評價,「蒼蠅不叮無縫蛋」,是一件正常的事,就是做的不夠好。
這次訪談展現了黃曉明性格矛盾的一面。挑劇本問題上,告訴自己已經40歲了,沒有機會再去消耗了。
一心想要拿出好作品的他,看到於正憑《延禧攻略》翻身,2018年接了於正的耽丑劇,撲面而來的質疑聲。
2017年,在《立場》里說「出好作品是演員的本職」,2018年卻接這部戲,有人希望易姐馬上去問曉明覺得打臉嗎?
黃曉明內心什麼都清楚,知道被說「只會玩別人玩剩下的」、「我這地位有選擇權」,結果跑去演有點過時的題材。應了那句話「道理我都懂,卻不一定能做好」。
說的和做的不一樣,前言不搭後語,易立競很擅於捕捉嘉賓的自我矛盾。周傑說亂用別人的表情包是道德變種的敗壞,易立競質疑:「為什麼你又上那麼多綜藝節目,調侃自己的表情包?」
連問上綜藝節目賺錢嗎?是為了錢才上的嗎?
面對一連串反問,周傑秒變表情包~
好采訪要敢問,也得尺度把握,守原則。《立場》里,最牛批的是易姐帶著俞灝明到死亡體驗館,體驗方式是由8-12人組成一個模擬小 社會 ,回答關於童年、親情、偏見、倫理等終極命題的拷問,類似一場直擊心靈的殺人 游戲 ,每輪淘汰一人,即「死亡」,被淘汰者將走進「無常之門」體驗「焚化」環節,然後進入一個白色房間,意為「重生」。
最初,易立競對這個提案持否定態度,擔心刺激到俞灝明,消費他。在工作人員多番建議下,她才親自聯系俞灝明,徵求他的意見。之前,團隊已經認真確認了過程的安全性,還做了一個備選方案。
易立競回憶,當時非常意外,俞灝明答應得如此爽快,但沒聊幾句,俞灝明輕聲問了句:「有危險嗎?」。第二天,她親歷死亡體驗的流程,再次確保安全性。在節目里,她又問了一遍俞灝明OK嗎?確保一切安全。
現在的俞灝明具備面對過去的能力,談到了重遊爆炸事發地點的經歷,非常篤定自己已過了心理那關。
如果時間真的能倒流,你希望時鍾逆轉到你人生的哪個時間點?他的答案令人意外:「就是康復的那個階段,因為我覺得認識到一點,有的時候,人還是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如果時間能倒流,我想再去感受一下,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過來的,再好好旁觀一下自己。」
易立競發過一條微博「共情不是同意、附和,甚至不是理解,是懂得,如何進入對方的內心,與對方靈魂共舞的結果」。
她的共情方式,不僅僅是面對面的訪談,還會去體驗受訪者的生活。陪俞灝明去死亡體驗館,和他搭上一段短途高鐵行程。
加入馬薇薇和老僵屍們下班的 娛樂 活動,吃外賣、打 游戲 、嘮嗑。
走出攝影棚,聽周傑談在東北承包了一塊地種田的事。
或者花三小時和黃曉明進行獨處實驗,走進對方的內心,有利於之後的訪問。
④ 易立競「審問式」提問加爆料式吐槽,以後誰還敢接受采訪
很多網友們在平時看一些綜藝節目的過程中也會比較喜歡一些節目的設計方式,比如說像《吐槽大會》這個綜藝節目,也讓很多網友們特別的喜歡。尤其是對於現在年輕人們來說他們也是比較喜歡看這樣的非常輕松的綜藝節目,因為能夠通過這樣的綜藝節目感受到娛樂圈中的一些真實的情況。
在這個節目中易立競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存在,她在娛樂圈中本來就是一名記者,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一檔節目。很多網友在看了她的訪問節目之後,也會覺得特別的窒息,因為能夠感受到她提問的方式,非常的有針對性。很多明星們在接受她的采訪的過程中,也會被問的啞口無言,甚至是不想回答。所以能夠感受到因為現在她的提問方式就像是警察審問犯人一樣。像這樣的提問方式也讓很多網友們感覺到太過於針鋒相對了,但是像這樣的問題也是很多網友們比較好奇的。比如說他敢問出一些其他的記者都不敢問出的問題,像這么剛的問題,也是很多網友們非常好奇這些藝人們會如何接這些話,所以這也是因為今天為什麼能夠讓大家關注的原因。
⑤ 「懟明星」不是她走紅唯一的意義
沒想到,《乘風破浪的姐姐》幾期播下來,最後火的居然是身為訪談節目主持人的易立競。
最近她與萬茜在節目中進行了一番激烈交鋒,幾個有關「紅不紅」的質問,直接把人淡如菊的萬茜問急了。
不過這事真不能怪萬茜沒風度,只怪易立競老師的風格太獨特。
如果說其他的明星訪談是過年的遠房親戚假意客套,那麼易立競拿的一定是 諜戰劇的深夜審問劇本 。
帶著黑框眼鏡的臉孔永遠面無表情,即使受訪者痛哭/沉默/面露尷尬,她也永遠不動聲色。
最多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彷彿一個沒得感情的AI。
而她完全不知尷尬為何物的訪問風格,更是讓無數明星「聞風喪膽」。
在易老師「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天賦技能下,只要上了她的賊船訪談,就別指望能用客套話應付過去。
無論面前坐著的是業界大佬還是新人小白,是德高望重還是黑料滿身,她總能揪住人家最隱秘的痛處,一擊必中。
易立競在萬茜這兒「一戰成名」後,不少人去翻之前的各種采訪,才發現不給明星台階下根本就是她的慣常操作。
結果成功地讓劉愷威說出了「我的作品更有藝術性,我老婆更偏商業價值」這種送命題答案。
這還不算完,後來采訪楊冪的時候,易立競直接把劉愷威的這段發言復述了一遍,還直接問楊冪「同不同意這種說法」。
不僅在采訪中完成了一場「兩頭堵」的大型聯動,也讓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這樣「沒有眼力見」的行事風格貫穿在她所有的訪談中。
采訪多年不演戲的寧靜,上來就是「你優秀的作品好像都在90年代」;
面對郭敬明,她的問題就是」作家圈子接受過你嗎「和「你當年抄襲,怎麼現在又要保護知識產權」。
有人覺得易立競的壓迫感是在於無論何時都毫無情緒波動的表情,即使是在場面極度尷尬的時候,也能不動聲色地把訪談進行下去。
然而對於被采訪的明星們來說,更令人瑟瑟發抖的或許是她不留餘地的提問方式,彷彿每個訪談都是跟這位明星的最後一次合作(誤)。
面對笑呵呵的趙又廷,易立競不僅指出人家一直只演商業作品,還丟出一句「靈魂評價」:
日常更是熱衷於抓住對方回答里的漏洞,進行窮追猛打。
黃聖依提到自己的代表作時,將當年她跟楊子共同出演,高熱度低口碑的《天仙配》與《功夫》並列,易立競似笑非笑地反問了一句:
李小璐略帶得意地說自己演了《奮斗》之後莫名其妙就火了,易立競立刻回應「會不會是因為這個作品本身很有討論度」。
還表示大家對你的代表作還是17年前的《天浴》。
如果說如今市面上大多數的訪談節目中,主持人都是扮演著循環播放「對對對」和「原來如此」的復讀機,那麼坐在明星面前的易立競就彷彿是一個「杠精」。
即使明星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也時常會在她猛烈又周密的攻勢下被帶亂節奏,露出些不那麼官方和完美的部分。
而這一次萬茜的所謂「翻車」,也恰恰是源於此。
訪談中,可以明顯看出易立競一直試圖讓萬茜去談她口中「紅是束縛,不紅挺好的」這種態度,是否帶有不甘心的自嘲。
面對萬茜防禦感十足的否認,易立競則開始針對如何對待」演員的工作需要被人認識」與「自身不想紅」之間的矛盾,試圖探究對方的真實反應。
與全程假笑的李小璐相比,一直都口碑不錯的萬茜顯然沒有經歷過如此具有攻擊性而又不依不饒的質問。
到最後不得不脫離訪談狀態,直接跟易立競提出「我不是太明白你這個問題的關鍵點」。
而其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當萬茜略帶情緒反問「你覺得什麼叫紅」時,易立競並沒有試圖化解尷尬,反而在停頓了兩秒後又丟出一個加碼問題:
「我這樣說你會抵觸嗎?」
這種頗具冒犯性的采訪方式固然逼出了萬茜一絲真實的情緒起伏,但也在觀眾中間引起了分裂的情緒。
有人覺得萬茜一邊上著節目,一邊還賣著「雲淡風輕」人設,是被易立競「撕下了「虛偽的面具」。
有人則覺得易立競的訪談方式是「抬杠」,非要引導采訪對象按照自己預設的東西去回答,讓人覺得不客觀、不禮貌。
易立競究竟是不是個讓人喜愛的采訪者?這很大程度上是出於觀眾個人的感受,我們很難得出一個絕對的結果。
無論你對她本人有何看法,都不得不承認她和她的節目在如今的 娛樂 圈簡直是獨一份。
近幾年層出不窮的綜藝真人秀,看似將明星拉到了觀眾面前,但也讓他們的一切生活細節都變成秀場。
直到明星們坐到易立競面前,才讓人真正看到了一點 不可控 的東西。
以說話刻薄著稱的郭敬明,被問到強行叫停追問,靠喝水掩飾情緒;
而同樣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馬薇薇,也展露出了令人意外的脆弱。
我們似乎已經很少看到光鮮亮麗的明星們,在鏡頭前主動或被動地暴露自己作為平凡人的喜怒哀樂。
宣稱「真實」的各種綜藝成為了明星們顯擺自身學識或者好性格的渠道。
即使是所謂的「回應爭議」,也充滿了欲揚先抑的套路。
何炅曾在綜藝里提到歐陽娜娜的「演技黑點」,但被不少網友批評是洗白。
當觀眾看厭了這樣的明星—— 永遠魅力驚人、情緒穩定、能自黑又有梗。
猛然發現一個能夠擊碎他們完美形象的主持人,當然會覺得眼前一亮。
然而,僅僅將部分觀眾對易立競節目的好感,單純歸結於「看明星被撕下面具」的獵奇心態,也並不全面。
與「合家歡」式的互動訪談相比,易立競的不按套路出牌,往往能激發出一些更有趣的內容。
比如同樣有關「紅不紅」的問題,易立競幾乎問過《乘風破浪的姐姐》中的每個人。而大家對這個問題的反應,也在熒幕上勾勒出了完全不同的形象。
與萬茜的防禦滿滿相比,寧靜展露出的明顯是一種「紅過」的自信,以及性格里自帶的大大咧咧;
而金莎坦言自己「盡管過氣了,但還是不想成為一個平凡的人」,也顯露了與如今 娛樂 圈流行的「毫不費力」人設截然相反的野心。
不能說誰的反應更討喜,但至少在「被逼到牆角」後,明星們呈現出了更加豐富深層的自我。
而當「偽真實」成為 娛樂 圈的主流,這種實實在在的真實就顯得尤為可貴。
或許正因如此,雖然有大量明星在易立競的尖銳提問中「人設翻車」,但也有不少人反而獲得了大眾的好感。
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就是黃曉明。
在節目中,他不僅回應了「鬧太套」「演技差」等一系列爭議問題,更重要的是暴露出自己的「鈍感」。
易立競問他把自己比作什麼動物?黃曉明的回答甚至帶著一點」自辱「的意味:「我希望自己是匹馬,或者是頭狼,但我覺得自己現在更像個騾子。」
盡管後來他又因為「明學」再度被不少人列入「最討厭的男明星」榜單,但當年在易立競采訪中的表現,的的確確為他圈了不少好感。
其中的一些自我剖析,甚至讓普通網友都產生了共情。
在「易立競式」訪談的不斷破局、追問下,明星不再只是另一個維度的「被觀察者」。
相反,一些更深層的自我似乎與觀眾也發生了某種連結。
以至於這次萬茜所謂的「人設崩塌」,也有人給出了正面評價:
這或許也是有人喜歡看易立競采訪的原因——
節目不再是明星的鍍金板,而是一場真實的關於人生動機、選擇、未來的討論,是從個體到大眾的升華。
談到這里,有些人可能會反駁:讓明星打開心扉的方式有很多,一定要用這種冒犯的方式嗎?
也有人舉出陳曉楠的例子,試圖證明「溫柔的對話同樣具有力量」。
然而有些人可能忽略了一點,與易立競相比,陳曉楠的采訪對象更多的是沒什麼上鏡經驗的普通人。
即使是公眾人物,也大多是像陳坤這樣被公認精神世界豐富,又沒什麼偶像包袱的明星。
而她近幾年影響最大的一次訪談,對面坐著的是「流浪大師」沈巍——即使在普通人的群體里,這也算是個敢說的人了。
我們此前討論談話節目的消失時曾經提到,現在的談話節目越來越多地聚焦於個體本身而非外界。
然而現在的事實是,即使是在談論「我」的領域,明星們也變得越來越四平八穩,試圖縮回一個徹底安全的空間。
我們甚至無法苛責他們的謹慎,畢竟如今對於一個明星來說,「情商高」才是最大的贊美。
而在這個普通人都可能因為一句話遭到攻擊的時代,對於公眾人物而言,會說話、少說話,才是最不會出錯的選擇。
但大眾永遠是矛盾的,一方面把高情商的明星捧上天,一方面又開始熱衷於「撕掉假面的真實」。
就像當年人們嫌棄許知遠總用自己「故作深刻」的態度去跟嘉賓抬杠,現在反倒開始贊美他敢於不合時宜的勇氣。
而易立競的冒犯式訪問作為一個「撕破假面」的符號,恰恰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人們對於真實感的渴求。
然而可惜的是,易立競在避免成為明星塑造人設的工具後,似乎又陷入了另一個陷阱。
由於不講情面的質問式采訪實在是又刺激又「解氣」, 人們對於易立競「懟明星」這個行為本身的興趣,似乎遠遠超過了對她問出了什麼的興趣。
在網上廣為流傳的「易立競被周傑懟的說不出話」的那期采訪,其實從探求嘉賓內心的角度來說,是非常成功的。
盡管周傑全程都在用語氣激烈的反問句做回應,但也同樣展現出了對外界極強的警惕與對抗。
而在各種采訪合集中,很多人也只關心她的問題讓那些虛頭八腦的明星面露尷尬,是有多麼「過癮」。
事情至此似乎又跌入了一個循環——
當所有試圖對話的努力都被看成是「對戰」的戲碼,那麼所謂的「戳破假面」的行為本身,也就被迫成了一場新的表演。
在這場表演中,有人從「偽真實」中找到宣洩情緒的出口,有人感受到了「偶像崩塌」的刺激。
歸根結底,當所有人都開始厭煩每一句話都要小心翼翼的拘束,但又沒有勇氣成為撕掉偽裝的人。
唯一讓人感到安全的也就只有躲在屏幕後面,看明星在有關個人問題的犀利追問下變得手足無措,在「偽真實」中尋找一種替代的快樂。
這種快樂或許是退而求其次,甚至依然只是情緒上的刺激。
但至少我們可以盼望,如果易立競式的冒犯能夠在一個把「絕對正確」作為基本要求的討論環境中撕開裂口,總歸是件好事。
⑥ 主持人易立競參加《吐槽大會》引熱議,她為何會選擇參加這種類型的節目
《吐槽大會》能辦到第五季也是個奇跡,挺不容易的。
吐槽這個事,吐的時候很爽,看的人也很爽,但吐槽對象就不一定爽了。李誕在《吐槽大會》第五季第一期的開場上就說,這節目辦不下去了!
“請來一堆人,你們也不認識,在那互相說,然後他們互相之間其實也不認識,還要裝作認識,互相在那洗白。”
而她之所以來這個節目,除了通告費這個因素之外,再強化一下人設,給她的訪談節目宣傳宣傳,順便增加《吐槽大會》的娛樂效果也是很重要的。
畢竟,我們都想看看,一個深度訪談的主持人,跟娛樂性很強的脫口秀碰撞,會有怎樣的效果。
事實上,效果很好。
⑦ 從全網寵到全網嘲,萬茜到底是怎麼了
萬茜因為參加《乘風破浪的姐姐》而受到關注,也成功翻紅,但是從全網寵再到全網嘲,萬茜經歷天翻地覆的變化,主要有兩個原因。
所以大家會覺得萬茜非常虛假,也很膨脹,這幾次公演萬茜成績非常好,也被選為了隊長,但是一直督促隊員卻忽略了自己,在小考中萬茜拖累了大家。也讓網友們覺得萬茜不夠盡職盡責,其實綜藝節目會過度的放大藝人的缺點,萬茜並不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存在缺點也可以理解但是她絕對值得大紅大紫,也希望大家不要戴著有色眼鏡來看萬茜。
⑧ 易立競:裝X藝人的噩夢
《乘風破浪的姐姐》火了,衍生欄目《定義》也憑借伊能靜順利出圈。《定義》對「她力量」的挖掘對得起女性深度訪談的節目定義,觀眾喜歡看的是,易立競犀利提問、溫柔遞刀、深刻解析,讓嘉賓不斷打破和重塑自我的過程。她的每一次采訪彷彿在提問別人,也像在求索自己。
很多明星聽到她的問題,笑容會漸漸消失,然後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如果說何炅的節目是廢柴藝人的天堂,那易立競的訪談就是裝X犯的噩夢。
大部分受訪者面對易立競都有一個從粉飾到坦誠的過程,易立競自己也會在采訪過程中加入自己的判斷,所以會同一個問題訪問幾次,往往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易立競很敢問,干凈利落,不留情面。直面質疑李小璐在《天浴》後再無代表作,或不掩飾的提問李小璐關於「給人的印象是矯情、假、愛作秀」的看法。
問陳楚生天娛解約事件,直接質疑他:除了最熟悉的《有沒有人告訴你》,沒有第二首大紅歌曲的人不適合當歌手。
問大冪冪:劉愷威比你更具有藝術性,你成名之後演技就變爛了。
問孫紅雷:接爛戲(《戰國》)是因為錢砸得狠嗎?
說趙又廷:接的都是商業片,演來演去都一個樣。
問寧靜「你覺得自己是幾線」,問黃聖依「你有沒有代表作」、「天仙配會是你的代表作嗎」。
采訪郭敬明時一直圍繞著「抄襲」的話題,並且犀利地提問 「你的作品抄襲,現在卻呼籲版權保護,你覺得矛盾嗎?」郭敬明聽了直喝水,只能回答「差不多了這個問題」。
易立競的所謂攻擊性更多是源於她把受訪者作為一個挖掘對象,她想得到真實的想法和內心。而且對於受訪者的真實狀態,她都是能夠尊重理解的。
易立競也做過「不易」的訪談,比如周傑,各種反問和狡辯。
易立競:你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但實際上沒有沖淡。
周傑:沖淡了呀,當年那些人早沖淡了。
易立競:你走到哪兒,此時此刻在播放《還珠格格》,你會跟著一起看嗎?
周傑:我為什麼要跟著一起看。
易立競:你的生活有被打擾到嗎:
周傑:誰會打擾我呢?
易立競:演戲這件事情上有什麼願望和理想嗎?
周傑:能有什麼理想呢?最高目標是什麼呀?
易立競雖然表面雲淡風輕地在問問題,但是其實她真的非常認真在聽對方說的每一個字,並且精準尊重的共情,不煽情也不刻意深刻。她問問題的精準度除了來自於她的智慧和經驗之外,就是她的共情,她是真的在想你所想思你所說,深入認真的「聽你」、「看你」其實是非常消耗自身能量的。
易立競的訪談,頗有一種遇裝則強,遇直則弱的感覺。裝則替你洗粉,直則替你吸粉。給她什麼,就反饋什麼。她一開始對每個人的問題都是非常尖銳最戳痛點的,但是在互動過程中,對方如果是硬凹人設裝逼,她就會持續打臉,越問越痛。如果對方很坦率,她get到這種坦率反而會變得友好起來。
在姐姐們的采訪中,張雨綺除了被問關於個性強勢,還被點名問了最敏感的「和周星馳解約」、「和前夫的婚姻」、「剪章魚視頻」。經過非常坦白的交流,易立競的態度變得柔和了,還數次被張雨綺逗笑。
反觀萬茜這邊則不太順利,萬老闆全程都開啟防禦模式打著太極繼續淡泊名利人淡如菊的人設,感覺不到真誠,像在作戰。
易立競問萬茜,你說你不想紅,還說有綜藝焦慮症,怎麼現在又參加綜藝節目呢?
萬茜說我綜藝參加的很少啊。
易立競說,你之前不是也參加過《舞林大會》嗎?
萬茜說,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易立競補刀,你參加過兩屆!
易立競的采訪不僅在問「你是怎麼想的」,還在問背後含義「你真的是這么想的嗎」、「你對自己的認知足夠清晰嗎?」她的犀利很客觀,因為她加入的不是自己的主觀 情感 和偏見,而是以被訪者的邏輯鏈為起點和客觀事實做比較,突破對方完整自洽的邏輯鏈。
挖掘到一個人的經歷、想法都沒什麼特別的,挖掘到話語後的深層含義,即對方真正想表達但沒說出來的,或者是一個人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東西,才是真的厲害。
⑨ 你誇我可愛可你愛我嗎在第幾章
罵「愛人」、贊「妻子」:綜藝節目如何拿捏我們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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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個月前 · 光明網官方賬號
從易
時下,芒果TV接連有兩個婚戀情感綜藝《再見愛人2》和《妻子的浪漫旅行6》(下文簡稱《妻子6》)熱播,只不過這兩個綜藝的方向截然不同:一個呈現婚姻關系中破碎不堪的一面,一個呈現婚姻關系中的唯美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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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愛人2》三組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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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浪漫旅行6》的四組夫妻
兩個節目也形成有趣的映照:《再見愛人2》每一對都在挨罵,《妻子6》每一對都被誇。究竟是婚姻這種東西太捉摸不透,以至於處於一段糟糕關系中的雙方都顯得面目可憎、都值得被罵,處於一段美好關系的雙方都無限溫柔、都值得誇贊;還是嘉賓被罵、被誇,與婚姻這件事兒本身關系沒那麼大,只是芒果TV太會做綜藝,充分拿捏了觀眾的情緒?
觀眾的情緒,當然不能說跟嘉賓在婚姻中的表現沒關系,但大家多少低估了綜藝節目對觀眾情緒的操控與調動。換句話說,節目的嘉賓讓觀眾罵或者讓觀眾誇,或許早已在節目的掌握中。本文無意於討論這兩檔節目的內容本身,而是以它們為樣本剖析觀眾自身並未察覺到的情緒引導,從而保持更多清醒與反省,不盲目吹捧,也不輕易口出惡言。
綜藝節目如何影響觀眾的喜惡?
其一,節目的議程設置和主題先行,實際上已經讓觀眾先入為主,並規范觀眾圍繞著節目組所需要的議程進行討論。
什麼意思呢?就是當觀眾在點開《再見愛人2》之前,早就已經被第一季、給節目的各種宣傳植入了一個觀念:節目來的都曾是或仍是「問題夫妻」,嘉賓是有問題的,正是這些問題導致他們的婚姻瀕臨瓦解。
很自然地,節目在議題的選定和傳播上,選擇的一定是嘉賓有問題的片段;而無論是節目里的觀察員還是節目外的普通觀眾,也會很自然地形成「我們來給他們找問題」「他們到底有多討厭」「婚姻中怎樣的伴侶是讓人窒息的」等等的議程,並引發社會討論。一整個流程走下來,觀眾會看到嘉賓各種各樣的問題,他們被罵是大概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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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愛人2》第二期正片前給嘉賓先送上氧氣瓶,預設了這一期有槽點
與之相對地,《妻子6》開播前已經給觀眾植入「節目很甜」「嘉賓很甜」的認知;節目的播出片段亦圍繞「他們很甜」「他們對彼此真的很好」等議題展開,觀眾的議程就變成「美好的婚姻是什麼樣的」「如何向完美的伴侶學習/取經」,也就很容易對嘉賓產生羨慕、崇拜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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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6》的先導片就有了滿滿的暖意
關鍵來了:節目中有問題的夫妻,真的那麼不堪嗎?甜蜜的夫妻,真的那麼甜蜜嗎?
現實已經打臉我們多次了。比如《幸福三重奏》曾來了三組夫妻,其中江宏傑與福原愛、汪小菲與大S這兩組夫妻已經變成「前夫妻」。猶記得彼時節目播出時,網上可是一堆討論他們有多甜的。此刻婚姻關系正面臨危機的買超、張嘉倪,也一起上過《妻子的浪漫旅行2》,雖然彼時未辦婚禮是張嘉倪的心結,但節目絕大多時候倆人都是完美童話的狀態。
很多觀眾這時才事後諸葛亮,試圖在節目中找尋他們婚姻問題的蛛絲馬跡。這當然是徒勞的。彼時他們是不是真甜不得而知,但節目的議程設置一定是「他們好甜啊」。
而《再見愛人》中,KK魏巍與佟晨潔一度讓觀眾以為他們是在上《妻子的浪漫旅行》。說句直白點的話,如果他們的咖位再大一點(沒有不尊重他們的意思),把他們請去秀恩愛的節目完全沒問題。他們的關系是面臨一些問題,卻不見得比拍了六季的《妻子的浪漫旅行》中一些秀恩愛的夫妻來得嚴重。同樣地,說句玩笑話,如果鄭鈞、劉芸的咖位小一點,他們同時也敢於面對爭議,他們完全也可以去隔壁的《再見愛人》(沒有不尊重他們的意思),畢竟節目中他們起爭執、劉芸落淚的次數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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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鈞與劉芸
不存在任何問題的夫妻是極少數,至於是凸顯甜蜜還是凸顯問題,取決於節目的「議程」。是先有了議程,再去尋找適合的嘉賓,嘉賓若有意願,那就一拍即合;而不見得是,他們真的完美得值得觀眾誇,或問題大到值得觀眾去罵。
其二,節目的剪輯。理想的剪輯應該是實事求是,但更多時候,剪輯就是綜藝節目的「二次創作」,多少偏離了真面目。
真人秀的錄制常常是一天24小時不間斷,且有多個攝像頭同時錄制,每一期的拍攝素材幾十甚至幾百個小時。要從如此多的素材里剪輯出精華的兩個小時,必然經過大量的篩選、串聯、重組、編排、調整、取捨。譬如節目中一個嘉賓一個令人窒息的舉動,可能在剪輯完整呈現前因後果之後,就不那麼令人面目可憎,反之亦然,剪輯掉一些引人爭議的橋段,一個討厭人的嘉賓也會變得可愛。
這並不是說兩檔節目利用剪輯刻意「引導」觀眾去罵或者誇,但可以明確的是:剪輯的力量一直在主導節目的行進。
可以舉兩個無傷大雅的例子。比如艾威與Lisa的關系,漫長的鋪墊後到了第二期才向觀眾揭曉——夫妻關系的緊張竟然是因為Lisa打麻將;可隨後又來了一個反轉——表面上看是Lisa的問題,實際上可能艾威的問題更大。懸念的設置、敘事上的起承轉合,得益於剪輯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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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威與Lisa
再比如節目第三期結尾預告了易立競訪問張婉婷。一些關鍵語句搭配觀察室嘉賓誇張的表情和說法,觀眾還以為「廝殺」得多慘烈,按捺不住對第四期的期待。但看了四五期完整的訪談段落後,就會發現總體上還是很peace的,易立競直擊要害問了幾個問題,張婉婷也難得地剖開內心。
所以,張婉婷真的那麼「討厭」嗎?那些話當然都是從她口中說出的,但因為時長關系,節目在前兩三期必然也剪輯掉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卻可能改善我們對張婉婷評價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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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的剪輯很愛搞事情
其三,「劇本」的安排。劇本也是節目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真人秀「秀」的核心體現。劇本有兩個涵義,一個是節目真的弄了劇本讓嘉賓去演、去演甜蜜或演沖突。這是很low的策略,《再見愛人2》《妻子6》應該都不屑使用。
另一個涵義的「劇本」,存在於所有綜藝節目中,它指涉的是節目的所有流程設計。流程設計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檔節目的可看性,是環環相扣、引人入勝,還是平鋪直敘、寡淡無味;同時,流程設計亦影響著嘉賓的「人設」,TA究竟是一路令人厭惡到底,還是有一個先抑後揚的過程?
以《再見愛人2》為例,黃覺、麥子夫妻的到來,易立競的到來,相互畫像,這些環節都是節目的「劇本」,它們出現的節點都是有講究的,蘊藏著編劇的巧思。可以大膽預測:張婉婷大致會拿到一個「不斷成長」的劇本。節目先徹底讓她釋放本性(剪輯功不可沒)——易立競到來(劇本恰當引入外力),剖析她的內心、讓觀眾更多理解她——之後她可能會有所反省與成長(至少在節目的流程中如此體現了)。
試想一下,如果易立競一開始就來發現問題,張婉婷很多「討人厭」的一面或許就沒有機會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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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立競出現的時間點就很講究
綜上我們會發現,綜藝節目一直暗搓搓主導觀眾的喜惡,引領觀眾情緒,從而達成主題,形成節目品牌。
辨析節目組調動觀眾情緒能力的厲害,並不是否定節目,不是否定部分嘉賓的真實誠懇,不是否定觀眾的主觀能動性,也不是否定觀眾「追劇」時的真情實感。不排除有觀眾從節目中看到自己並獲得深刻共鳴,從節目中獲益良多,並改善自己與伴侶的關系。入戲深,如果是讓生活更美好,那當然值得歡迎;入戲深,如果只是用來發泄情緒,對嘉賓進行無腦吹或惡毒攻擊,那就大可不必了。
來源: 澎湃新聞